評析白家華〈日曆〉／林廣

吳啟銘

評析白家華〈日曆〉／林廣

日曆／白家華
　
原只為輕輕一撕
像撕掉每個（死去）的昨日撕棹今天
不料卻引來一場面對歲月的（尷尬）
無言的日曆有時竟是明澈的
一面（鏡子）照亮我頭上
早生的華髮
每夜撕一張
遠處就同時傳來
（時間）崩解的巨響
　
愈到歲末
愈是震耳欲聾
手掌按住
恍如一夜之間變得（單薄）的
日曆　一股心驚
遂如蛇之冷腹
由手臂蜿蜓而來
潛進心底吐著（歲末寒氣）
　
（解析）
　　詩人面對歲月的消逝，他選擇「日曆」作為主題意象，來抒發內心的感喟。
　　首先他用撕日曆的動作，作為切入點。他原以為只是習慣性的撕日曆的動作，就像以前那樣：「像撕掉每個（死去）的昨日撕棹今天」。用「死去」來形容昨日，我覺得相當貼切。在詩友提供的答案中，也有幾個是不錯的：4.褪色 5.恍惚 7.泛黃 12不堪。但是「褪色」、「泛黃」，是從顏色的變化去思維；「不堪」，用詞太強烈，一開始就帶有批判味道；「恍惚」，帶有飄忽不定的意味，可能是較佳的一個答案，但比起「死去」似乎還差了一點。
　　「不料卻引來一場面對歲月的（尷尬）」，這「尷尬」二字下得真絕。面對只剩薄薄幾張的日曆，想到自己這一年沒做些甚麼，歲月就到了盡頭，這不是「尷尬」是甚麼。詩友提供的答案，5.掙扎 6.唏噓10驚惶12摧殘 13鞭笞，也是不錯的。其中尤以「驚惶」為佳。「掙扎」、「唏噓」稍弱，「摧殘」、「鞭笞」則太強。
　　「無言的日曆有時竟是明澈的／一面（鏡子）照亮我頭上／早生的華髮」，由「明澈」、「一面」、「照亮」，很容易可以猜出是「鏡子」。詩友的答案提到跟「鏡」相關的有六位（其中4用得跟作者一樣），可見大家想法都差不多。（為何不用「明鏡」，因為前面已有「明澈」，避免語詞重複，所以用「鏡子」即可）
　　「每夜撕一張／遠處就同時傳來／（時間）崩解的巨響」，「時間」二字精準而貼切。詩友的答案跟時間相關的有：4.年歲 6.歲月9.記憶 10未來。但前面已用過「歲月」，此處就不宜重複。而「未來」與情境不合，「記憶」有點普通，都不如「時間」來得貼切。「時間崩解的巨響」，這一句真是神來之筆，將自己無法把握流光的心情強烈地傳達出來。
　　「愈到歲末／愈是震耳欲聾／手掌按住／恍如一夜之間變得（單薄）的／日曆」，「單薄」二字看似簡單，但往上呼應「歲月的（尷尬）」，往下承接「一股心驚」，呈現了連通上下的作用。從這裡就能了解，詩人遣詞用字，不一定是選很特別的，能否貼切表達心境才是關鍵。詩友的答案，較佳的有4.輕薄 9.單薄 11怔怔 12清瘦。4和9意思差不多，11、12都用了擬人筆法，尤其用「清瘦」來寫日子驟然消失的感覺，也別有一番味道。
　　「一股心驚／遂如蛇之冷腹／由手臂蜿蜒而來／潛進心底吐著（歲末寒氣）」，結語的意象相當驚悚。作者藉由「蛇之冷腹」與「蜿蜒」、「潛進」的動作，寫出內心面對歲月消逝滋生的寒意。用「吐著（歲末寒氣）」來收尾，讓整首詩驚惶的心情拔到最高點，讀著讀著，不禁也恐慌起來。
　　請大家特別注意到一點，作者所寫的時空，只是在歲末撕一張日曆的一瞬間，但他將撕日曆的動作延伸到虛度年華的感慨，以及對時間易逝、青春不再的悲感，並具體化為「歲月的尷尬」、「時間崩解的巨響」、「一夜之間變得單薄」、「吐著歲末寒氣」等意象，看似平常的主題，到了詩人筆下，卻有了不平常的生命，這一點是非常值得我們學習的。
　
附記1：我之所以要先讓詩友做填空遊戲，就是透過創作的思維去揣摩詩的可能性，然後再和原作相比，這樣詩友可能的體會可能會不一樣。因為一般我們讀詩大都是泛泛讀過，比較少深入去思考，經過填空與比較的歷程，我們更能領略意象運用的微妙之處。

附記2：日曆（詩友提供的12種截然不同的答案）
　
原只為輕輕一撕
像撕掉每個□□的昨日　撕掉今天
　
1.膠帶 2.皺褶 3.過去  4.褪色 5.恍惚  6.無奈
7.泛黃 8.昨日 9.曾經 10等閒 11東逝 12不堪
　
不料卻引來一場面對歲月的□□
　
1.交代 2.競技 3.未來 4.聯想  5.掙扎  6.唏噓
7.探索 8.遺棄 9.沉默 10驚惶 11曲折 12摧殘
　
無言的日曆　有時竟是明澈的
一面□□　照亮我頭上
　
1.膠袋 2.粉黛 3.大鏡 4.鏡子  5.水鏡  6.冷漠
7.月色 8.湖面 9.心鏡 10妖鏡 11映水 12明鏡

早生的華髮
每夜撕一張
遠處就同時傳來
□□崩解的巨響
　
1.繳貸 2.青山 3.莫名 4.年歲  5.冰山 6.歲月
7.內在 8.火山 9.記憶 10未來 11如雷12巨石
　
愈到歲末
愈是震耳欲聾
手掌按住
恍如一夜之間變得□□的
　
1.絞殆 2.猙獰 3.超速 4.輕薄  5.呆滯  6.蒼茫
7.催命 8.畏縮 9.單薄 10猙獰 11怔怔 12清瘦
　
日曆　一股心驚
遂如蛇之冷腹
由手臂蜿蜓而來
潛進心底　吐著□□□□
　
1.還沒還債 2.血紅氣息  3.最後一曲  4.身不逢時
5.冷冷的笑 6.莫名恐懼  7.輪迴轉世  8.孤寂宿命
9.絲絲寂寞 10末日氣息 11幾聲無奈 12歲月無情
　
第二階段：開始進行票選
每個人每一項只能挑一個答案，未參與書寫的詩友也可以投票。如果那些答案你都不滿意，請在該選項寫下你的答案

白世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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